只把老福特当仓库/摩诃婆罗多真好玩/
带着绿色的眼镜还想找红色的玫瑰?

泰戈尔关于毗湿奴教派的解读(非常感谢翻译者!)

删了些tag防锁。

泰戈尔的评论说出了我对史诗的一些看法,特别罗摩衍那的那段,所以转存一下,我认为语感好的人是能觉察到他印史诗文学被蚕食的过程。( 罗摩衍那被认为首尾是伪卷,在尾卷《后篇》中,罗摩和罗波那的形象突然混乱。悉多被抛弃,罗摩听从婆罗门的话杀害首陀罗。)

刹帝利罗摩曾把低贱种姓人古哈克当作自己的朋友,人们至今认为,这个传说反映了他令人惊讶的宽广胸襟。此后的社会,在《罗摩衍那》的《后篇》中,试图抹掉他的崇高品德。
后代的社会卫士造谣说,罗摩曾下令处死首陀罗种姓的修道士,这个例子足以说明罗摩的为人;他们想把罗摩拉入他们的阵营。罗摩无论在痛苦还是欢乐的时候保护了悉多,并冒着生命危险从敌人手中把她救了回来。可是,最后出于履行社会义务的需要,不得不把她抛弃,他是无罪的。从《后篇》创作的这个故事,不难看出,具有高贵品德、值得崇拜的雅利安民族的杰出英雄罗摩的事迹,被当作有利于社会传统的内容,煞费苦心地加以渲染了。
罗摩品行中隐藏着社会革命的历史,其痕迹被后人肆意抹尽,从而使他的品行符合后代的新社会道德标准。当初,罗摩的品德,作为家庭道德和社会道德的样板,被大肆宣扬。罗摩曾让他的种姓走出狭隘的仇恨,走向博爱,他以这种行为准则解决一个难题,因而永远被全民族崇拜。可是,这些事迹泯灭了。渐渐地,他竟成了一个符合教典家规、世人拥护的社会习俗的捍卫者。
罗摩曾把宗教政策和农业学引上新的道路,令人吃惊的是,后代的社会,却把他的品德用于强化陈腐法规的桎梏。在一个时代,一个人为推动社会前进而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可另一个时代的社会,却把他宣扬为维护稳定的英雄。

泰戈尔应该是看过一些梵文学者的分析,他在此文中对黑天的看法也有点像温特尼茨说梵歌早期的内容是反对祭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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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可能不太理解我说般度五子和黑天才是最早反对种姓的人,其实即便是参与制作精校的偏俱卢的西方学者都认同史诗里最开始没有那些僵化的种姓思想,持斧罗摩是后添进史诗的人物。史诗里诸多线索都表明象城背后有诸多祭司家庭的支持,包括婆力古族。真正的改革者其实是和他们对立的般度五子和黑天,很多内容后来都被颠倒了。金克木说梵歌里的“平等”思想已经不太明显,但从往世书黑天有的小故事里还能一窥。


---以下是全文,码字辛苦了---

阿喀琉斯酱:

文章见《泰戈尔笔下的印度.印度的历史潮流》,但是网上的内容并非全文。其他版本的还有《泰戈尔全集24卷散文》,翻译上没有前者流畅,但是多出很大部分内容。为了少打字,我把它们捏在一起。

泰戈尔这篇文章有很明显的倾向性,他将毗湿奴的形象与他的政治主张与宗教见解融合在一起。简单来说,他认为,毗湿奴代表了刹帝利阶层,代表了新宗教融合各民族的宽容,让印度的宗教有了真正的爱。但是后来被婆罗门扭曲和歪解。泰戈尔认为,能够拯救现代印度社会的,依旧是曾经毗湿奴式的爱与包容,只是,现在面对的是更为复杂的外来信仰与人群。
文章太长,只节选部分。

婆罗门和刹帝利之间的差异,并非微不足道,这是身心内外的差异。当我们关注外部事物时,我们看到的是繁复和多姿多彩;而当我们观察内心世界时,只看见“单一”。当我们把外在力量当作神时,我们以经文和各种外在的宗教活动,力图把神拉进自己的派别之中。因此,外部的许多力量成了神,外部的各种仪式,也就是宗教事务,按照仪式的差异及其内蕴的能量,期盼着不同的成果。
于是,社会中产生了信仰的异化,作为异化了的信仰的具象,我们看到了两个大神,即属于远古吠陀经典及其相关仪规的大神大梵天,和属于新兴派别的大神毗湿奴。大梵天永世静坐冥想,他的四个面孔是四吠陀。毗湿奴挥动着四只手,不时播布新领域的福音,制造统一之轮,宣传治理,展示真美。
当神明在外部,凡人感受不到自己的灵魂与其息息相关时,人和神之间只有欲望和畏惧的关系。我们以赞颂制服他,向他索要金币、奶牛、长寿和仇人的惨败。祭祀一旦出现差错,他肯定不满意,肯定会惩罚我们,为此,我们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
心怀欲望和恐惧的祭拜,是外在祭拜,是对他人的祭拜。当神成为心灵之宝时,内心的祭拜才能开始,那祭拜是虔诚的祭拜。
因此,在印度,与《梵学》相关的活动中,爱情和虔诚的宗教诞生了,虔诚宗教的神,就是毗湿奴。
一场革命之后,婆罗门接受了毗湿奴宗教,但有资料表明,他们开初是不肯接受的。婆罗门婆利古朝毗湿奴胸脯踢了一脚,这个故事里隐藏着对抗的一段历史。在《吠陀》经典中,把婆利古描写成祭祀者和分享祭品者的楷模。毗湿奴在祭祀的宝座上限制大梵天的位置,并最终夺取他的座位。
毗湿奴虔诚宗教主要是由刹帝利创建的,其证明之一,是我们看到刹帝利黑天是这个宗教的师尊。他的训诫中包含对《吠陀》经文和《吠陀》倡导的行为的打击。另外一个证据是,印度古老的《往世书》中,两个人物——公认的毗湿奴的化身黑天和罗摩,是刹帝利。显而易见的是,刹帝利的虔诚宗教,通过黑天的训诫和罗摩的故事,得到了广泛宣传。婆罗门和刹帝利之间从行为上的分歧开始酿成的那种精神上的分歧,竟至发展成为燃起社会叛乱的熊熊大火。在极裕大仙和众友仙人的故事里就有着这一革命的历史。
古代这一伟大革命的一个主要领袖是黑天。他试图把社会从祭礼等无意义的东西中解放出来。有一天,他在般度族的帮助下,杀死了妖连。那个国王妖连当时是刹帝利的敌人,他把许多刹帝利国王囚禁起来,折磨他们。当黑天同阿周那和怖军进入妖连家中时,他们不得不把他化妆成婆罗门。黑天让般度族杀死这个偏袒婆罗门而反对刹帝利的国王,这不仅仅是一个偶然的事件。
在祭祀中,所有婆罗门和刹帝利之中大家公认只有黑天是最主要的而受到尊崇,他的任务是给婆罗门洗脚。此事后来被过分描述,由此也可以清楚看到婆罗门和刹帝利之间的对立。
印度两大史诗的基本内容,是古代社会的革命。换言之,它表现的是新旧势力的矛盾。显然,在《罗摩衍那》时代,罗摩站在新生阶级的一边。关于罗摩选择了崭新的道路,历史提供的证据是,朝毗湿奴胸脯踢了一脚的婆罗门婆利古的家中,诞生了持斧罗摩。
以仇恨挑起雅利安人和非雅利安人的矛盾,通过战争和杀戮解决这个矛盾,不过是痴心妄想。在内部以爱和联合解决这个大难题,要容易得多。然而,内部的联合,不是想要就有的。当宗教是外部事物时,当人们把神祇当作自己的财富一样看待时,人与人心灵上的差异,就很难消除了。
刹帝利罗摩曾把低贱种姓人古哈克当作自己的朋友,人们至今认为,这个传说反映了他令人惊讶的宽广胸襟。此后的社会,在《罗摩衍那》的《后篇》中,试图抹掉他的崇高品德。
后代的社会卫士造谣说,罗摩曾下令处死首陀罗种姓的修道士,这个例子足以说明罗摩的为人;他们想把罗摩拉入他们的阵营。罗摩无论在痛苦还是欢乐的时候保护了悉多,并冒着生命危险从敌人手中把她救了回来。可是,最后出于履行社会义务的需要,不得不把她抛弃,他是无罪的。从《后篇》创作的这个故事,不难看出,具有高贵品德、值得崇拜的雅利安民族的杰出英雄罗摩的事迹,被当作有利于社会传统的内容,煞费苦心地加以渲染了。
罗摩品行中隐藏着社会革命的历史,其痕迹被后人肆意抹尽,从而使他的品行符合后代的新社会道德标准。当初,罗摩的品德,作为家庭道德和社会道德的样板,被大肆宣扬。罗摩曾让他的种姓走出狭隘的仇恨,走向博爱,他以这种行为准则解决一个难题,因而永远被全民族崇拜。可是,这些事迹泯灭了。渐渐地,他竟成了一个符合教典家规、世人拥护的社会习俗的捍卫者。
罗摩曾把宗教政策和农业学引上新的道路,令人吃惊的是,后代的社会,却把他的品德用于强化陈腐法规的桎梏。在一个时代,一个人为推动社会前进而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可另一个时代的社会,却把他宣扬为维护稳定的英雄。
求庇于毗湿奴宗而受到尊崇的那些流行于民间的神话传说里,有爱、美和青春的游戏,悠扬的笛声代替了毁灭的弓,那里牧民族妇女的欢乐代替了魔鬼。牧牛人教派中流行的黑天故事之所以能够融入毗湿奴宗,是由于二者之间有相互联合的真正道路。雅利安人的纯哲学与罗毗荼人的艺术趣味和形象思维能力相结合,凝成一种特质。它不完全是雅利安人的,也不完全是非雅利安人的,它就是印度教。
过去,婆罗门是自卫能力的鼓吹者,而刹帝利是扩展能力的鼓吹者。刹帝利朝前迈进,婆罗门就设置障碍。当刹帝利越过障碍,推动社会前进时,婆罗门把新变化和旧事物连缀在一起,占为己有,重新确定其范围。
研究《摩诃婆罗多》,可以清楚地看到,对立之中交融着雅利安人和非雅利安人的血缘和宗教。当产生混杂的血缘和宗教时,社会的自卫能力,一次次重新确定自己的界限,竭力保护自己。凡是舍弃不了的,就接受下来,捆在一起。于是,在社会扩展片刻之后,收缩的倾向又使社会本身变得极为冷酷。
曾经有过一个时期社会上存在婆罗门和刹帝利这两种力量,由于这两种对立力量的联合,社会的进程控制在中间道路上。但是现在社会上已经没有刹帝利的力量了。非雅利安人的力量不可能起来同婆罗门力量抗衡。婆罗门曾经轻蔑地接受了它,而且建立了他自己的胜利丰碑。
把自己散落于“繁多”,不是印度的本性。印度的目的是寻求“单一”,把“繁多”凝聚于“单一”。印度最内在的真实性格,是让印度摆脱一切无意义的繁杂的重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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